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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实上陆斯寒还有点事没和周茫说。那年陆母陆逸察觉了陆斯寒不愿休学的原因,可到底也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,于是想从周茫下手,以为陆斯寒的病大抵能在这得到解答。

陆逸还没行动,陆斯寒就制止了,他知道病从哪来,没事平白祸害周茫做什么。所以他和陆逸谈了一次,读完那个学期,再治疗。

陆逸不习惯陆斯寒的强势,从来他都是不抵抗不做声接受了他们的安排。如今却很有主张,也颇有一番她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感觉。

陆逸哪里想得到陆斯寒这病根就是从她这起的,只想先哄着他把检查做了,自然也就答应了。

陆逸一答应,学期末了,陆斯寒的检查一做,除了结果才惊愕不已。她不相信,又摆弄着他看了几个医院,等到坐在医院门口的联排椅上才觉自己可笑,竟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。

陆斯寒却很习惯,只是顺手把卫衣帽戴上,留了她一个还坐在那,自己走了。

也就是这会,陆逸才惊觉过去的十几年里对陆斯寒做了什么。她明明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,却还以狭隘的视角去限制陆斯寒,她不知道是不是无尽的实验,研究让她昏了头,总而言之,这十几年来,浑浑噩噩,竟也不觉对他的要求有什么问题。而在他们的要求下,他们的儿子活成了他们不知道的样子,他究竟更喜欢什么,她也无从得知了。说来也可笑,诊断结果她是接受了,可是记忆里竟不觉自己究竟做了什么,能把陆斯寒变成这样。她又开始怀疑,刚刚就那样离开的陆斯寒是不是真正的陆斯寒,还是说只要他们存在,他就永远不可能是他自己。

陆逸的担忧越胀越大,医生的建议是让他吃药,配合心理治疗,可陆斯寒两个都不愿意。她这才想到用周茫来引导他,可周茫也是别人家的宝贝,没道理要为了她家的儿子就耽误自己的学习。何况见陆斯寒那老母鸡护崽的模样,她要是找了周茫,事态只会严重化。她想了几天,才得出一个结论。

那就是,陆斯寒想回去上学可以,想做自己的事情也可以,想谈恋爱她也不扰,但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得健康,不论心理还是生理。也难得,陆斯寒愿意主动听她的,也认可她的说法,开始配合治疗。可治疗归治疗,他们的关系却是越走越远。

两人心里都生了疮,一个早已流脓溃烂,一个只觉别着难受。可后来那别着难受的疮也开始发烂,甚至无药可治似的,竟不住流脓。时间长了,反而是常态。以至于到了今天,陆逸夫妇早已接受了陆斯寒的漠然态度,也不怪他,都是咎由自取。

后来陆逸也打听过,陆斯寒也不和学校里那位女生往来了,就只有陈名笙、郝来。自那以后,她没再探听过陆斯寒的消息,陆斯寒不说的事,他们也不过问。她倒不担心他做什么出格犯法的事情,毕竟陈家那小子也看着呢。

所以在陆斯寒家见到周茫这事还是让陆逸惊讶了许久。她本以为这女孩早不和陆斯寒往来了,也想过她儿子那时的情愫就是青春期使然。可结果看来,显然不是,她儿子是个长情的,或者说心思沉的。

陆逸误入了陆斯寒划下的边界,担心自然有,可也好奇,这女孩对自己儿子是什么想法,他们关系可还好等等,她都想知道。好奇,却不能把陆斯寒推得更远了,于是只好装作不知道,等着陆斯寒愿意告诉他们的那一天。

陆逸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。

陆斯寒带着周茫上门了。

严格来说,是周茫带着陆斯寒上门。陆逸一看陆斯寒的表情就觉得十有八九,这趟是周茫押着他来的。可这回她还真猜错了,陆斯寒在自家大伯出事那会儿就动了心思,可那点心思不过杂草,枯黄的那种,零散四地,周茫就像是个拾荒的,把它们捡起来,堆出了个人形。

周茫打破了沉默,“阿姨好。”

“你好。”陆逸淡淡一笑。

“打扰了。”

陆逸摇了个头,让出了门,“请进。”

陆斯寒牵着周茫就往里走,给她牵到沙发坐下。

陆斯寒牵着周茫,那手腕就露了出来,陆逸看到了那条手绳,当年带他去求的,可从没见他带过,一起求的还有条吊坠,再一看,果真就在周茫脖子上。

陆逸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,“今天来有什么事吗?”

周茫觉得这对母子确实生疏到了一定程度,儿子看母亲这事儿看来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。这趟是陆斯寒要来的,没有她一直说话的道理。于是周茫攥了攥牵着的手。

陆斯寒才把视线从那十指挪开,抬眸,望向他母亲,缓缓道:“周茫,我女朋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