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孩子

看到程禹廷的一刹那,谭既怀的脑海里不自控地出现那张眉目如画的脸。

她和他同龄,生日只差一个月。

程禹廷的四十六岁,本也该是她的四十六岁。

四十六岁的男人,皮囊依旧紧致,淡漠矜持,让人很难去联想他丰富又龌龊的一生。

年轻时是社会青年喊打喊杀,后来做了特殊服务行业人员,人到中年,只混到给老板开车的司机。

但他浑身散发的气度,一点也不低卑。

从周颜仪口中,谭既怀得知程禹廷左脚踝有方承玉二十岁时的侧脸轮廓。

有那么一瞬间,谭既怀体内气血躁动,想卑躬屈膝,低首在一个他看不上的男人脚下,去掀开他的裤脚,看二十岁的她。

苍野茫茫,两个男人面向相反的方向,沉默地抽烟。

程禹廷坦言,当年他是为了方承玉才来的珠城。

他想把人抢回去。

但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国际大都市,他连活下去的本事都没有。

后来他陪公司老板去了一回上清歌,在走廊被一个富婆拦下。他当时需要大量钱买一个看中的钻石,送给方承玉作为生日礼物。

一晚,他得到了五十万。

可当他拿着钻石在方承玉的单位楼下站了一晚上,却看到她坐在谭既怀的单车后面,捧一碗几块钱的藕粉笑得灿烂。

他把钻石扔了,连同自己的一颗心。

方承玉本人追求上进,永远在高攀岩壁。可她不拜金,也不势力,和喜欢的人在一起,风吹雨淋她也乐在其中。

曾经的程禹廷得到过她的眷顾,但那一刻,程禹廷清楚明了,她把那份容易满足的爱情全部给了另一个男人。

程禹廷向谭既怀坦言,方承玉当初到上清歌找到他,给他足够的钱,让他配合他演戏。

命运的巨轮滚滚相撞,周颜仪在方承玉回国之前,就是他的顾客。

他不费吹灰之力,再次引诱她上钩。

但那次录像照片事件,的确是意外。

我拿了她的钱,肯定就会尽心尽力为她办事。但录音被上清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偷拿走了,他嫉妒我生意红火,拿那些东西威胁我给他钱。

程禹廷抖了抖烟灰,姿态散漫,语气凉薄。

她给我的钱,我现在都没花,更遑论给一个下贱的男人。我发现之后,把人杀了,拿回录像和照片,替她办好了最后一件事。

他的薄唇扬起一丝笑,对谭既怀说:从某种程度而言,我们两个人,都没有坚定追逐她。在她看不起我们之前,我们就已经率先把她放弃了。

可我为了她,能杀人,我一条贱命,可以为她所用。可你,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。

谭既怀神志恍惚将车开上蜿蜒的山路。

程禹廷也是在回雅市祭拜故人的时候偶然发现了方承玉的墓碑。

闻樾珩没有把她带回美国,她的根,本就属于这里。

那句可你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,足够杀死一个自欺欺人的苍老男人。

谭既怀一圈一圈地绕,拖着沉重的步伐从山脚到山顶,试图从上百座相同的大理石墓碑上找到与众不同的那个。

他的小玉,永远是最耀眼的。

山间露水深重,太阳迟迟没有出来,谭既怀的头发被打湿,大衣上全是雨珠,把他脆弱的骨骼压得不堪一击。

事实上,方承玉的墓碑的确独树一帜。

选用颜色更深的黑色石碑,四周种满了红鹤芋。

比火焰更热烈的红,与冷沉的黑,交织成风暴,迷乱了谭既怀的眼。

墓碑前有一大一小的身影,鹤立鸡群。

谭既怀像卑劣窃听者,将自己隐蔽在阴暗处。

爸,你是不是很想妈妈?童声稚嫩,但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深沉稳重。

闻樾珩深深注视没有照片的墓碑。

你妈妈很爱你姐姐,当然,她也很爱你。但你姐姐去那边的时候,比九年前的你还小,没有一个人陪她,妈妈怕她孤独,所以去陪她了。

十一岁的孩子,其实很成熟懂事了,可闻樾珩还是像说童话故事哄骗婴儿一样。

他一直尽全力让闻珏知道:他的妈妈不是丢弃他,不是不爱他。如果今日,他的妈妈和姐姐都还好好活着,他作为男子汉,也该迁就爱护家里美丽的女士们。

闻樾珩扭头看了眼陷入沉思,眼圈红红的男孩,抬手揉了把他的软发。

珏长得很像承玉,五官清秀,朗朗少年气。

当初她意外怀孕,本来不想要这个孩子。可她偷偷吃药的时候,被闻樾珩发现了。

他第一次和她吵,对她大声说话。

痛心疾首,不肯相信她会残害他和她的孩子。

可很快,他就镇定下来。

她认为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女儿,不配当一个母亲。她此生本来连爱情婚姻都不再信奉,怎么会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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