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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0、告白

韩素澜再醒来时,已经是在医院的病床上。

头顶的白炽灯有些刺眼,她闭上眼睛缓了缓再睁开,才觉得好了点。昏迷前的记忆开始恢复,那从未承受过的痛苦让她的心跳慢了一拍,赶紧坐起来想看看那是梦还是真实。

动不了。

胸部以下都没有知觉,只有胳膊和头能活动。她抬起手,发现上面扎着针头,眼睛顺着针管上移,支架上挂着很大两瓶输液袋,其中一瓶正在缓慢地往下滴。

忽然,一旁传来惊喜的声音。

澜!你醒了!

她转动眼珠,看见俞天君带着倦意的脸。他三两步走到病床前,关切地问她,你现在感觉怎么样?有哪里疼或者不舒服吗?或者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?

韩素澜眨眨眼,眉头一皱,眼睛里落下泪来。

阿君

昏过去的时候,她真的以为自己要就这么死了。

俞天君在床边坐下来,温柔地将她搂入怀中。

想哭就哭吧。

韩素澜把头埋在他的怀里,两滴泪从脸上淌过。她抓着俞天君的衣服,身体轻微地颤抖,却落不下眼泪。

没有哭的欲望。更多的是后怕,还有恐惧,对死亡的恐惧。比起困在地震中活活饿死的绝望,被车撞时她更清晰地感受到了死神挥舞的镰刀,锋利的刀锋与她相距不过一微米,现在想来仍然是脊背发凉,毛骨悚然。她第一次深刻地感觉到,人的生命实在太脆弱了,死亡也就是一瞬间的事,然后,就没有然后了。

害怕。太害怕了。以至于到现在,她还有一种虚幻感,总觉得自己已经死去了。

她把头闷在俞天君怀里,闷声闷气地问他,我还活着吗?阿君?

澜还活着呢。就在这里。俞天君收紧胳膊,低声安慰她。

在韩素澜看不到的背面,他的眼里翻涌着一片暗海,无声地嘶吼咆哮最终归于平静,只有脑海里传来的刺痛提醒着他,他有多害怕失去她。

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很久,韩素澜才拍拍俞天君的手,示意他放开她。

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。当务之急是找到肇事的车辆,这是场意外还是人为,必须查清楚。还有她身体里的那枚芯片,得想个像样的理由,来解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。

她离开这温暖的怀抱,想问是谁把她送进的医院,一抬头,却看见俞天君白到恐怖的脸。

韩素澜吓了一跳,你怎么了?哪里不舒服吗?

俞天君揉揉太阳穴,头痛。

怎么回事?韩素澜忧心地擦去他额头上的汗,什么时候开始痛的,看过医生了吗?

这样亲昵的举动,让俞天君一时怔住了神。他直勾勾地盯着她,一双蓝眸里没有焦点,像是被吓住了。

韩素澜猛然反应过来,只觉得触碰到他皮肤的指尖烫得厉害。她不太自然地想收回手,却被俞天君一把抓住。

我这病从出生就有了。只要有剧烈的情绪波动,就会头疼,情绪越激动,头越疼。医生说没办法治好,只能吃药控制。

我知道了。韩素澜把手往外挣,那你今天疼也是因为情绪波动吗?

嗯。我太害怕失去你了。

韩素澜挣扎的动作顿住了。她的眼珠四处乱转,完全不敢在他脸上多停留一秒。

怎么在这种时候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!好歹让她有点心理准备啊!

然而,某人的告白还在继续。

我打了迟时针。

韩素澜一下就睁圆了眼睛。

你打那种东西干什么!

推迟发情期?这会对身体造成多大的危害他不知道吗?而且还是在尚未相恋的情况下,单方面做出的决定!

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信息,更强的一针药就下来了。

因为她是躺着的,所以当俞天君弯下腰,灰白的发丝垂在她耳侧,空气中的压迫感一下子就变得特别强。

他注视着她的眼睛,柔声说出那句话。

我想等你长大。

澜,我一直都很爱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