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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名儿,我爹叫我招娣。

她一脸嫌弃:真是俗气!

又领着你去了一处排满年轻妇女的杂市:诺!这儿到处都是为了吃口饭找活计的,你自己去试试罢,就当我报答你!

这队伍长长的,一眼看不到头,你戳戳前头排着队的大姐问:大姐,这是要雇人儿去哪儿啊?

那大姐指指队伍的最前端:去伺候贵人哩!这沪市到处都是等着伺候的贵人!贵人家里要买些丫头妈妈,要机灵懂事的,你看着年纪小,没准你能行!

她说的还真准,前头的队伍排了一个时辰排到你,你才讲了自己二十三,就叫人带去按了手印画押,本是要分你去贵人房间里换被褥伺候的,结果却发现你拿不出能证明是良民的身契来。

来路不明的人哪敢给主子用?只是这时你都进了这富丽堂皇的大宅院了,深更半夜也不好叫退货,管事的一撇嘴,就叫你去刷恭桶。

主子家人多,上下几百仆从,人人都像金字塔似的排列整齐等着软柿子捏,你看着一副瘦弱好欺负的样儿,二十三了还瘦又小,一见便是没见识的丫头,他叫你去,你也没当回事,你连挨打都不怕,还能怕刷恭桶?

一进放恭桶的后院你就捂着鼻子哭了,你爹虽然在家里打你,可他不叫你去做这么脏臭的活儿啊!生理性泪水溢了出来:我的天啊!

4

半月后的一个夜黑风高,喝多了酒的管事叫人套了只麻袋塞进茅房一顿毒打,他总故意挤兑你,叫你干最脏最差的活儿,还给你喝最稀的粥,这大宅院是某大富商的住处之一,那人不怎么来,这里的下人都听管事的,简直是以管事为天为地了!

你烦他烦得不得了,做了半个月也拿不来什么工钱,总之你是干不下去,意图着趁乱跑路,揍了管事还不忘叫他转圈舔恭桶,恶心的你自己都差点吐两口,仇报完撒手就逃,还没从后院钻出去,就让人带着一堆干儿子小厮发现。

说来也巧,你都来这里做工半个多月了,从未见过这后院停车,也就是今日不知怎的,一辆黑色轿车熄火稳稳停下,车里没人,你用手一扳,哟,没锁!

你人身子轻,骨量小,拉开车门朝里一钻,两腿并拢到胸前,呼吸又轻又浅,悄咪咪的藏进后车座下头到空隙,来捉你的人举着油灯照来照去,谁也不敢真拉开看看。

哎!那可是大少爷的车!你这脏手敢摸,大少爷宰了你!有个伙计说。

剩下的伙计心想也是,这大少爷心思可是难猜,来了这沪市才多久就闹的满城风雨,若是真叫他记恨上了,可还有自己好果子吃?

他们像群没头苍蝇似的四处跑开,你倒是窝在轿车里沾沾自喜:哼哼,一群蠢蛋。

这边笑话完别人,心里的针还没落地,那边前头座位的车门吱嘎一下叫人拉开了。

坐下的男人高大极了,他身上染着一股子淡香水味儿,不似你在洋人百货闻到的那般尖锐刺鼻,反倒是一些说不清的醉人花香气,他肩膀宽,手臂也长,手腕上绑着块闪闪发光的表,你躲在阴影里偷偷看他,觉得这东西一定值大钱。

往上再一瞧看,了不得,这人怎的一头银发!

你还没心思去关心这车主是不是得了甚么治不好说不清的怪病,前座的另一侧也叫人拉开了,又一个男子坐了进来,这男子个子不高有些胖,头顶带着大大的黑帽子,身上也穿的像乌鸦一般黑,你看不清他的脸,只能听他说话。

他嗓子尖尖的很奇怪:查理少爷,你的事儿我可帮了大忙,我的事儿你办的怎么样了?

银发男子语气轻松,毫不在乎:我办事也轮到你来讲不放心?我做事自是这天下最周全最完美不过的了,你既然想办法要认识我,就不应该防着我。

他悠悠点燃一只雪茄,未放在嘴边吸,似乎只是享受那股子醇香的烟味儿:走吧,还等什么呢?

乌鸦男人鼻子里短促的发出一声哼,踩了油门发动汽车,你紧紧的抓着皮质车座,将自己尽可能的往最小处缩,你抬头悄悄的看车窗,窗外开始是黑漆漆的,逐渐变得红红绿绿,无数光景走马灯似的闪烁在夜空,你玻璃似的眼珠流转着纸醉金迷的光晕,也仿佛,因此被带入了另一个社会。

大概就是,洋人百货里时髦女郎挂在嘴边的上流社会。

5

轿车开进一座灯光闪烁的西式建筑,黑衣男人下车先走,叫查理的男子倒是不急,他拉开车门站着吸那只雪茄,你在车后座被癫的七晕八素,早就肠子和胃一块搅合,终于是忍不住吐,讲道理,你是真有德行在身上的,最后关头呢也记得不吐人家车里。

你拉开车门吐。

哇的一下子,吐在查理苏的皮鞋上,他叫你吓一跳,又被你熏个头疼:从哪来的丫头!

吐了两口晚上吃的稀饭(你为了揍管事一顿特意没多吃,怕来不及逃跑),又捂着胸口干呕两声,你抬起眼睛来故技重施,你爹说过,你这双眼睛的欺骗性才高,若是挖了去献宝,搞不好能引来不少人为之掏光家产竞相拍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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